六-《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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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义说:你也知道,我爸爸那个胃,去年切了一次,今年暂时问题不大,就是一直惦记我这个事。我也和那边说好了,就是这么个意思,她也不着急。
杨钊说:人家也不要彩礼,也不要酒席?
陈舒义说:是他们先找的我,我一开始说不可以,我都不在家。那边说没关系,不在家正好,反正只是做个样子。
就连讲这种事都是云淡风轻的,杨钊一下没脾气了,又问:那总要和家里讲的,你和家里怎么讲?
陈舒义这下才真被他问急了,又看看外面,声音压得极低:我说,我户口在家里,要结婚,单位也不知道,李老师正想调我去他们团呢,现在就张扬,也没什么好处,等到了新单位,再办酒席才合算。
杨钊捶他:你还真敢讲,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扯!扯得和真的一样!
陈舒义有点无奈地笑:有什么办法呢?
杨钊完完全全甘拜下风,看看陈舒义,不像有一句假的,心里竟然又有点高兴,又有点害怕。
陈舒义说:我知道你们担心,就是这事不好讲。
杨钊听了,不知怎么地很受用,嘴上却赌气道:主要是你这个人太老实了,我跟你讲,不要觉得农村女孩子就单纯,人这个东西,看到好处,都知道削尖脑袋的,你扯得和真的一样,回头人家看你是金龟婿,赖上你不走了。
陈舒义脸一下红了:什么金龟不金龟,房租都交不起了。
唱戏的心理素质都比较硬,陈舒义再老实,杨钊居然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脸红,心情有点好,顺口调戏道:不怕,交不起,去哥那里住。
陈舒义没理他,起身去把办公室门开了,笑道:咱出去吧,晚上请你吃饭。
杨钊问:什么题目?
陈舒义拱拱手:刚才摔了你一下,给你赔礼道歉。
杨钊也拱手:该我请你,谢谢你手下留情,不杀之恩。
陈舒义走回来,按着他手,说:是有正经事麻烦你,你笛子还能不能吹?
杨钊奇道:干什么?
陈舒义低声说:我有个私活,本来想叫幼莲,听说这几天和宝生闹别扭了,不好开口。
杨钊忍不住八卦:他们怎么了?
陈舒义一脸“你重点错了”,叹道:刚刚住在一起,总有点小矛盾,不要紧的。
杨钊才惊觉楼歪了,把脸一抹,问:吹什么笛子?
陈舒义说:我唱夜景,就两个牌子,随便吹吹,可不可以?
陈舒义要是说二十个、二百个牌子,杨钊大概也会说可以。
所谓夜景、实景、花园戏云云,自然是忽悠之一种。陈舒义接的活,是一个香港专家团来访问,晚上在景区包场,弄点各种花头。要是按杨钊原先的脾气,肯定喷个体无完肤。
但是今天不一样,一来陈舒义安民告示,唱戏的老板不是老板,穷,就算坐冷板凳,也要吃饭,没事唱两段,拿千儿八百,也不犯什么忌讳;二来——杨钊他老人家乐意。
杨钊笛子没丢过,状态不差,反正他觉得对面也听不出来。还有个弹琵琶说书的小姑娘,和他们一起来的,书场要在阁楼上现摆,陈舒义自己唱完就去帮她张罗。杨钊要帮忙,还被人嫌弃外行,只好在外面亭子里坐着,有点无聊,看陈舒义的影子在花窗上晃来晃去。
临水的几树碧桃花深浅不一,影子沉沉地落在池里,细细的花瓣在水面上轻轻荡着,彼此分开,又粘到一起。杨钊心里突然就有点柔软。
别打景观灯,秉烛夜游;陈舒义也别急火火地卸妆搬桌子,就过来坐着,随便唱点什么,自己吹笛子,多好。可惜,不如意者常八、九,世间好物不坚牢,世间安得双全法……
结果冒出个男孩子,来找他搭话。
看着不到二十,黑黑瘦瘦,戴个黑框眼镜,很重的口音,大概是专家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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