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请君入瓮 祸不及也-《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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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睿仿佛不假思索,脱口道:“朱兄好生糊涂,真凶将安老的尸首放在此处乃是为了栽赃嫁祸。此举虽然破绽百出,难以尽信,但是天下众口悠悠,这龙门开派大典只怕就要落空了,真凶的目的也就……”声音突地戛然而止,沈睿一双眼睛冷泠泠地盯着张元宗。
言之未尽往往比言无不尽更能传达话意,引人遐想连篇。何况,众人皆将注意力放在沈睿的身上,他忽然定定地望向张元宗,那双眼睛就像一对指路的明灯,引导所有人将念头落在龙门传人的身上。
张元宗声名如日中天,又颇具侠名,众人本未将安信斋的死联系到他的身上,但是听闻沈睿好似无意的话语,想他其与朱浩昌之间水火不容的情景,以及他恰巧出现在此地,心中不免对其猜疑了几分。
朱浩昌倒是远比众人犹疑,直截了当道:“你就算再不同意我建立龙门,也不应该残杀无辜。”这一针见血的话顿时引起众人一阵哗然,看来朱浩昌是认定安信斋为张元宗所杀,为的是破坏明日大典,阻止其建立龙门。
张元宗进入大殿伊始就如是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朱浩昌和沈睿一唱一和,竟是要把他逼入绝境。他淡淡道:“安老非我所杀。”语气虽平淡,却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坚定,大部分人听到耳中,没来由淡了心中怀疑。
就在片刻间,沈睿已将尸首检查了一番,忽然道:“诸位请看。”只见他伸手斜指,将诸人的目光引到安信斋的身上,然后又道:“诸位应当知道刀剑等利器刺入身体后再拔出,伤口处的皮肉会向外翻卷,但是安老身上的伤口呈圆状,皮肉内陷,所以不是利器所为。”
众人听其所言却不知其意,朱浩昌适时道:“这是龙门剑气所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这岂不是证明凶手定是龙门中人。据众人所知,在场就只有张元宗和朱浩昌会驭使龙门剑气,就是整个武林也只见过这两人会这种神异的功夫。
沈睿娓娓道:“安老对龙门开派大典极为重要,朱兄又一直同大家呆在一起,因而朱兄绝不会是凶手。”接着他手持雪白折扇一指张元宗,义愤填膺道:“张兄,我一直对你非常敬重,即使你与太一教天师情投意合,我依然不改敬意,但是你如何能忍心杀害安老?”
“胡说八道!”殿外猛然间传来一声怒喝,然后一脸峥嵘的云峥当首踏入大殿,紧接着一大群武林人士络绎不绝地涌了进来。依稀可见囚龙寺、昆仑、峨眉、武夷宫等诸多门派的成名人物,他们俱是听闻安信斋被杀的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朱浩昌邀请的武林人士大半都来到殿中,将场中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不免对着安信斋的尸体或悲痛,或愤怒,或缅怀,或怅然。云峥、巫千雪、花未眠和云瓷来到张元宗的身旁站定,慧明、裴灵韵、左仲秋、妙真和峨眉五秀诸人也聚到他的身后。
云峥傲然而立,哂笑道:“沈公子,你捣乱的功夫倒是稀松平常的很,就只会搬弄是非这一招。”沈睿面对云峥的冷嘲热讽,轻摇折扇,一派潇洒从容,淡笑道:“自从云公子成为了云掌门,功夫的确见涨,沈某望尘莫及。”
云峥丰神如玉中带着一点不羁,盯着沈睿苍白的面容,道:“古语说术业有专攻,沈公子的这张嘴可抵得上刀剑,一不留神,保不定落个满身窟窿。”沈睿依旧含着笑意,凉凉淡淡的,道:“云掌门谬赞了,我也希望自己有这本事,定不让杀害安老的凶手落个好下场。”
他轻易地将众人的注意力又引到安信斋的身上,这位大儒年高德劭,世人久慕其名,如今身殒于此,不由生出同仇敌忾的念头。沈睿不欲同云峥纠缠,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道:“安老被害,是整个天下的不幸,但当务之急便是将凶手绳之以法。”
整个大殿赞同之声此起彼伏,众人皆以为诛杀真凶方才痛快。沈睿侃侃而谈道:“明日是龙门开派大典,为了以示庄重,整个峰顶本无一人,我等受朱兄亲邀,商量具体事宜,却恰巧看见张公子从殿中出来。安老殒命于龙门剑气,这凶手岂不显而易见?”
众人皆将目光汇聚到青衣公子的身上,幸灾乐祸有之,犹疑不定有之,忧心忡忡亦有之。云峥冷笑道:“真是笑话!你说是龙门剑气便是龙门剑气吗?”沈睿慢条斯理地将伤口的特征述之于众,云峥知晓无形剑气施于人身正是这般,不由一时语塞。
此时,云瓷顶着圆圆的光头从张元宗和云峥中间冒了出来,对着沈睿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沈睿见状眼底飘过一抹阴影。云瓷笑嘻嘻道:“睿哥哥,你如此指鹿为马,可是大大的不好,怎能将天下英雄当成白痴呢?”
沈睿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不得不忍着怒火,淡笑道:“小屁孩儿,懂得什么。”云瓷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睿哥哥说得对,我是懂得少,但我却不会把事情想得复杂。安爷爷身上的伤口,铁珠、袖箭一类的暗器就可造成,怎能认定是龙门剑气所为?”
群雄闻言一怔,顿时大觉有理,沈睿笑得阴阴沉沉,道:“安老后背没有伤口,身体里也未嵌入暗器,不是龙门剑气还是什么?小弟弟,你别再为你师父胡搅蛮缠了。”沈睿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一本正经道:“叫你傻哥哥得了,我不就打一个比方,说明造成这样伤口的方法不止一种,就算事后进行伪装也是轻而易举的,哪里是说暗器来的。”
人群中登时传出几声低笑,云瓷人小鬼大,像个小大人一般带着点插科打诨的味道,引得在场的女侠们心生喜爱。被一个小孩儿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一顿,沈睿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计较。
云瓷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师父真得要害安爷爷,又岂会使用龙门剑气,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沈睿缓过一口气,拳头紧握,皮笑肉不笑道:“这就是张兄的高明之处,正因为这个破绽如此不合理,反而容易洗脱嫌疑。”
云瓷忽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装模作样地摇头道:“强词夺理。”沈睿只觉一再受到侮辱,却也不好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跟一个孩子计较,于是岔开话题与张元宗对质道:“张兄从殿中走出,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当时只有你一人在峰顶,不是你还能是谁?”
一旁的吴连城双眼一眯,冷冷道:“我的确亲眼瞧见张公子从殿中出来,随后进殿就发现安老被害,可谓证据确凿。”云瓷好似关不住话匣子,瞪着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珠子,认真道:“吴前辈,你可是真得亲眼瞧见师父一步一步从殿中走出?”
吴连城本来不屑回答他,但见众人皆望向自己,遂冷淡道:“千真万确。”云瓷默默点了点头,思索一番之后,疑惑道:“那我师父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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