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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末几句，匆匆落笔，干脆利落：“或使元凶授，建万世传颂之功业；或兵败身死，使吾辈袍泽尽无噍类。此诚千钧一之际也。瓦亭阻敌之任，不可谓不重；何去何从，请将军努力。”

    麦泽明把信件反复读了两遍，将之交给副手，副手看过了，再传给下一人。自有人轻声解释书信中的文字，让众人都明白其意。

    城台上寂静无声，唯有松明火把燃烧出的噼啪轻响。过了半晌，才有个声音苦涩地道：“这一仗，难啊……”

    过去几天里，麦泽明所部据守城池，也曾打退贼寇数次进攻，但这是在6遥本部大军为之支撑呼应的情况下。仅靠眼前的千人兵力和一座小城，想要阻断贼寇们必将到来的汹涌攻势？

    这简直是要麦泽明所部送死的命令。

    在场的麦泽明本部将校们，大多是世代跟随他的家乡子弟，彼此家族有亲缘血脉关系；还有一些也是王浚幽州幕府下属的降将，与麦泽明早就认识的。因而这些人言辞向来没有顾忌。

    “城里现在只有一千人吧？贼寇有多少？昨日听他们嚷嚷，说有五万！”

    “那是号称！吹嘘！能信？”

    “没有五万，一万多总有吧？我还听说，王弥所部正往这方向来，估摸着也快到了……你说，我们怎么打？”

    王弥乃中原贼寇之，其人号称“飞豹”，以凶狠狡诈著称，数年来横行青徐兖豫四州，覆军杀将不计其数，威名震动天下。他若率军投入作战，真有泰山压顶之势。众人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片刻以后，一将看了看麦泽明的脸色，说道：“6将军的大营离我们只有三十里，咱们立即遣人回去求援，援军若来得快，辰时就能到了。也不用多，能有两千人就好……”

    “呸！哪来的两千人与你？看看北面大营方向的火光！大营这会儿乱成一团，6将军要平定叛乱，援军一个也无！”

    “那这仗怎么打？你说！你说！”

    众人突然又静默。彼此面面相觑，心中不可遏止地冒出个念头：难道6将军将瓦亭守军当作了弃子？

    “都胡扯什么……听麦将军的！麦将军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有人厉声道。这话语中潜藏的东西，可就有些耐人寻味。

    然而这话刚一出口，旋即有数人齐声冷笑：“你们莫要想的太多了，麦将军……也得听主公的！”

    瓦亭城里的兵力，有半数是6遥在渡过大河后临时划拨给麦泽明指挥的本队精锐。这支部队在代郡组建起来，以6遥的并州军旧部为骨干军官，堪称嫡系，战斗意志和忠诚度都很出众。此时这几名军官手扶腰刀，顿时使得诸将都不敢再胡言乱语。

    眼看这情形，麦泽明暗自叹气。王彭祖的幽州幕府覆灭，到现在也还未满一年。虽然6遥以强大军力制服北疆各路豪强，但新旧各军之间的隔阂并没有那么容易消解，将士们的心意更远没有凝聚如一。现在想来，幽州军本身还未能做到万众一心，6道明竟期待幽冀两军之间能够合作无间，那确实太过乐观了。

    只是，当时东海王幕府尚在，中原局势并未失控，上述这一切问题本来并不成其为问题。谁能想到东海王及其部下们无能至此，援军将将渡过大河，幕府的数十万雄兵就冰消瓦解了呢……

    正对两边将校的情绪没奈何间，忽听得外围有人沉声道：“打是可以打的。不过，不能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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