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慕容娴雅(上)万更-《浮生烬:与妖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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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慕容小姐?”低低的问话,宛若春风拂面,即便没有去看那人的脸容,慕容娴雅也知道,他彼时定然含笑而温柔,定定然看着她。
“不错。”她惯性的低眉,稍稍行礼:“我是虞笑的姐姐,慕容娴雅。”
说话之间,她已然抬眸朝着玉带蹁跹的青年,一刹那间,便对上了他那双璀璨熠熠的深邃眸子。
那是个生的很是温文尔雅的青年,比起她豆蔻年华,显得成熟而稳重。他嘴角含着七分笑意,多情而又风姿卓越,只一眼便让她失了心魂,忘乎所以。
“我知道,”那青年润泽如雨的嗓音,不期然坠下:“你与笑笑生的很是相像。”
那一声笑笑,让慕容娴雅如梦惊醒,她眉梢不由自主的一蹙,转眼便又是敛眸不敢看他。
“想必这位就是吴公子了?”大家闺秀,多数不得直直盯着男子去看,因而她克制着心中的颤意,装作一副平静的模样。
她彼时并不知道,母亲说的那门亲事,其实就是吴氏一族最为负有声望的吴幽,所以心中除了控制不住的悸动之外,便是对虞笑生出的几丝羡慕。
凡人其实都是复杂的,从前她心里头虽是对虞笑有愧,但到底还是自私的庆幸,自己有体弱之症。可自从见了吴幽以后,她满心满心的,竟是对虞笑的艳羡,她想啊,若是她当初取代了虞笑,是不是这些年的光阴,便都是她陪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宠溺的喊一声:雅儿。
“正是在下。”吴幽颔首,淡淡道:“笑笑今日出了府邸,若是慕容小姐不介意,不妨随在下饮茶一盏?”
他喊着虞笑——笑笑,可对着她却是左一句慕容小姐,又一句恭谦有礼,听得她深觉刺耳不已。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表现的很是温婉,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恰巧娴雅也对笑笑近来的生活,很是关心。”
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呢?纵然此时她满心皆是吴幽,也不会有分毫透露。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有些东西一开始便如倒刺一样,深深扎进我的心里,等到我发现的时候,这倒刺已然根深,再想要拔起,便是要受着锥心之痛。”她抬眼,看向莫长安和夜白,忽然笑了笑,感叹:“你们两位倒是比我幸运许多。”
何止是幸运许多呢?莫长安与夜白,两情相悦,一眼可见。而这些年,她求而不得,做了虞笑整整十多年的替身,一直到如今虞笑登堂入室,她却不死不活的躲在这种阴暗的地方,生不如死。
只是,这一句感叹,听得莫长安摸不着头脑,但夜白却是神色幽深,看起来好似懂得她的深意。
“那一日,我与公子沏茶品香,谈及诗书礼乐,很是欢心。”慕容娴雅继续张了张嘴,那张貌美依旧,仿若吸了人血的脸容,有几分失意漫过:“我不是没见过世家公子,也不算是那等子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所以在与公子相谈之后,便愈发忍不住为之倾心……”
她父母的确疼宠她,慕容府中,子女不少,但唯独她受到的操持最多,以至于连带着对虞笑的那份爱意,她父母皆是给了她。
所以,她也曾见过王孙公子,也曾与家中兄弟嬉笑怒骂,唯独吴幽对她来说,恰是其好的走进了她的心尖。一如初见时那惊鸿一瞥那般,她被他的行为举动,谈吐风流,欢喜的一谈糊涂。
所以那一日,直到夜幕降临,她才不得已离开了吴府。临走之前,她还极为庆幸,好在今日没有遇到虞笑,如此她才有借口再次前来。
但那时她并不知道,见不到虞笑不是因为虞笑晚归,而是因为吴幽刻意隐瞒了种种,乃至于她母亲之所以同意让她前来,也是因为吴幽提前授意。
若是知道这些,或许慕容娴雅就会明白,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踏入了吴幽的谋划之中,他亲手抛弃虞笑,便要借着她的存在来弥补失去虞笑的痛……她要的是吴幽,可吴幽要的却只是虞笑,哪怕不是虞笑本人,只要是与她生的一模一样,便足够了。
慕容娴雅闭上眼睛,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几乎每隔几日便都要前去吴府,打着去看笑笑的旗号,其实所有的心思都在公子的身上……”
她父母自来便宠着她,所以她存了几分想法,若是可以,她其实想要推拒了那所谓的‘亲事’,无论如何都要与吴幽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吴幽对自己并不是没有情意,他总是嘘寒问暖,总是不胜其烦的陪着她,品茶看天,吟唱诗句。他从来不会问她,为何日日都要前来,也从来不会提及,为何她分明是说要看虞笑,却在每每见不到虞笑之后,丝毫不显伤怀。
所以,初识情爱,她以为吴幽对自己也是情意绵绵,只是他这人过于洁身自好,所以两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发乎情、合乎礼。
她自发的将一切若即若离视而不见,只望着他对自己好的时候,便一心想着天荒地老。
那一日,她终于忍耐不住,同她母亲说了心中想法。
她温婉不错,但也异乎寻常的固执,或许这是因着父母向来对她千依百顺,所以当她提及要推了婚事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毫无畏惧。
但下一刻,她便听她母亲道:“雅儿,你日日都去吴府,为何忽然说要推拒了这桩婚事?我以为你当是欢喜公子才是。”
“欢喜公子?”慕容娴雅愣在原地,脸色顿时涨的绯红,因着激动的缘故,她头一次声音发颤:“母亲是说……吴公子……吴幽,他与我有婚事?”
她想啊,若是她母亲点了头,她便是这世上最为幸福的人。
毕竟比起那些盲婚哑嫁,如此两相爱慕不是更让人为之艳羡吗?
“是啊!”她母亲点头,语重心长:“吴公子早些年说是要娶你为妻,我与你父亲商议了一番,觉得他的确值得托付终身,才点头应下这桩婚事。他是个有大谋略的人,你兄弟几人又恰巧望着致仕……”
她母亲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她除了那句托付终身之外,便再听不见任何,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件事情比起心中所悦之人正是如意郎君来的令人欢喜不已。
所以,那天她等不及许多,借着出府采买胭脂水粉的理由,兀自领着小厮到了吴府。她第一次到吴府的之后,便与吴幽有过约定,说是他日要登门造访,必定率先递上拜帖,毕竟吴幽琐碎之事许多,并不是日日皆能相陪。故而接下来的每一次造访,她都按照吴幽所说,且丝毫没有例外之举。
但她到底忘了,若是吴幽当真欢喜她,又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那一日她没有提前递上拜帖,一切皆是心血来潮,但她没有想到,就在她抵达吴府前头之际,在马车中听到了吴幽的声音。
她满心欢喜,以为是心有灵犀恰巧遇着,可怎么也没有想到,掀开车帘一角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
雨雪纷纷,她望着吴幽手执一方大氅,看着府门前女子嬉笑放肆,眉眼染了三分深邃与笑意。
那是他从未对着她露出的笑容,如此缱绻而宠溺,就像是捧着掌心至宝那般,那素来多情的眼眸,第一次看起来如此专情。
“公子昨儿个可答应我,若是我赢了就把雪山云雾送与我一些的。”小姑娘笑意阑珊,蹲在厚厚的积雪之中,秀气的小手捻着一个雪球,似乎要堆什么。
“可你昨夜分明是使诈了。”他无奈一笑,倾身上前:“我昨夜不过出去一趟,你便换了棋子,这赢得是不是不太光明磊落?”
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向她,手中大氅被他抖动开来,为她缓缓披上。
那一举一动,宛若习以为常那般,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对待一个舞姬……一个府中培养的暗器,不该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
“谁说我动了棋子的?”虞笑白皙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她眨了眨眼睛,回以狡黠的笑容:“公子如何能证明,我动了棋子的?无凭无据,就要愿赌服输。”
或许最初的时候,慕容娴雅与虞笑很是相似,可日子久了,她们在不同的环境下长成,便再不复当年模样。有时候,只堪堪一个笑容,便轻易让人分辨出其中差距。
“你倒是如此会争辩起来了,”吴幽显然并不以为然,字里行间,依旧是宠溺非常:“罢了,兵不厌诈,我既是输了,便愿赌服输一次好了,省的你这妮子四处说道,把我的好名声都给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的为她系上大氅,温润如玉的指尖扫过她的眉眼,拂去雪色点点。
即便隔得很远,慕容娴雅也看的清楚,虞笑在那一瞬间,有过躲闪,虽很是细微,但她和吴幽都觉察到了。可相比于她的微怔,吴幽显得刹那失神。
“那公子何时将雪山云雾与我?”她笑眯眯的抬眸,侧着脸看向吴幽,唇角梨涡深深,宛若蜜糖一般,几乎叫人心尖融化。
雪山云雾是顶级的茶叶,不论吴国还是旁的大国,大都是贵胄才享用的上的,那东西小小一撮便价值百两,是以贡品称之。
“既是答应了你,难不成还怕我出尔反尔不成?”吴幽叹息一声,不难看出依旧眉眼带笑:“待会儿你玩够了,我便让王伯送去你屋里,如何?”
送虞笑雪山云雾?
慕容娴雅五指微微隆起,眸底有一瞬间不甘至极。她母亲说,虞笑被送去吴府是为了培养,作为一个舞姬将来总是要取悦旁人。可她所看到的、听到的,哪里是一个舞姬该有的模样呢?
毕竟在吴国,舞姬比起青楼女子,根本好不上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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