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临华殿-《青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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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婉秋的眼睛亮了一下,而后轻哼一声,冷笑道:“荒谬,他又怎会自己过来?”

    “荒不荒谬的,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吧?”小陌眼中闪过一瞬戏谑的光泽,“这你得问问郓城第一名妓幽鸾小姐了,她与节度使的关系可不一般呐!正所谓言多必失,我是不会让这丫头片子传话的,万一她和薛崇说了什么暗语,老子岂不是栽在她手里了?嘿嘿……我只需在她身上取一个小物件,就能让薛崇乖乖的自己过来,而且不会惊扰到别人。”

    “你……你要做什么?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啊?”幽鸾不由得一怔,眼中春水奇寒,似乎悄无声息的流淌在无底之境,隐藏住一切悲愤与恐惧。

    不远处,巍峨的琉璃馆仍在声乐中静默着,顶楼的无数窗棂中唯有一扇灯烛阑珊,在这亮若白昼的奢靡中显得格格不入。

    观景台里,一架梳背椅上雕龙刻凤,圆梗在靠背处均匀的排列着,椅上卧有一人,此人艳抹浓妆,眉间有股子傲慢,有股子威严。

    再行细看,她头戴凤飞九天镂空冠,金步摇与玛瑙翡翠点缀其间,耀以万丈光泽,此女不是别人,正是薛崇的正室,大梁一品诰命夫人冷梓月。

    冷梓月微微举头,见两个妙龄少女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从两旁林立的甲士中走将出来,她连忙迎了上去,笑道:“母亲今日可过得舒心,此次寿宴非同往年,排场自是不必多言,方才一日,寿礼已然堆积如山了,道贺之人遍及各州,纵使王母的蟠桃盛宴,也是莫过如此啊!”

    薛母年近古稀,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辨,仿佛是在讲述着一波三折的往事,眉眼间极尽慈祥与仁爱,“吾儿有心了,每年的寿宴都是大同小异,如此劳民伤财却也不必大操大办了。”

    薛崇前后脚的跟了过来,只见他卸下赤色战甲,一袭墨色便服露了出来,“母亲高兴便是,莫要顾及什么百姓,顾及什么民生,整个郓州都是孩儿的封地,偌大个江山我已占据了十中有一,或许他日攻克开封,坐拥天下也是不无不可啊!”

    薛母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流露着不悦之色,怒道:“怎么能说这些忤逆之言,小心隔墙有耳,我们母子能在乱世苟活,已属不易,休得怀此灭门之念啊!”

    冷梓月眉如翠羽,看起来心比天高,即便她有着母仪天下的打算,但嘴上却不能多说,于是上前几步搀住薛母,柔声道:“母亲不必挂怀,他那点微末本事您又岂能不知?在家里说说大话也就是了,没什么壮志雄心,充其量也就算作一方霸主,又哪里有什么九五之相?”

    薛崇双眼烈如冥火,恍若钟馗在世一般,只是身高不及五尺,肥胖臃肿得少了些许勃然之气,的的确确不似帝王之相。只见他肥面堆笑,似是怕极了冷梓月,一双大手只顾着抚摸脸上的胡须,缓缓道:“还是夫人最了解我了,母亲只管享乐,孩儿过了嘴瘾也就是了,纵然不敢有何逆天之行,母亲大可放心。”

    不多时,李儒托着披风匆匆的赶了过来,赤色盔甲在要熄未熄的烛火旁闪着悚然的光,他看到冷夫人站在薛崇身侧,一时犹豫起来,叩首道:“义父,孩儿有重要军情与您相讨,不知父将可否移步议政厅商榷此事?”

    薛崇与李儒对视片刻,见其眼珠子飘忽不定,知道他必定有事不能当着夫人的面直说,便道:“母亲在此小憩一番,孩儿去去便来。”

    “不会是晋军犯境罢?出了什么事可不要瞒着老身。”薛母银丝皎洁,闪着不安的光。

    “母亲莫要疑心,郓州固若金汤,就算天兵骤降也休想入城半分!”墨色便服裹紧了薛崇圆鼓鼓的肚子,他皮糙肉厚,杂乱的胡须怒张着,分明一个粗犷的汉子,但在母亲面前仍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薛崇的大手连鼓三下,秋菊便端着餐盘翩翩而入,冷梓月笑靥如花,安抚薛母道:“母亲尝尝冷儿亲自为您烹饪的杏仁佛手,不知可否合您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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