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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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牢之扯开领口,舒爽得长叹一声。几名谋士更是面露笑意,看向桓容的表情很是亲近。

    与桓府君同舟,当真是美事一桩。

    不说周到的膳食,单是这些降温的冰块就让“外人”歆羡不已,恨不能请下军令,调入前锋右军。

    “这是从道人手中学到的法子。”桓容端起茶盏,饮一口冰镇过的茶汤,不由得眯起双眼。

    刘牢之豪迈许多,两口将茶汤饮尽,咂咂嘴,就差叫一声爽快。

    “照此速度,不日可抵彭城。依军令,我等将于此地登岸。”

    饮完茶汤,刘牢之铺开舆图,谋士聚拢过来,开始谈起正事。

    “彭城郡守乃是汉人,先祖魏时曾为朝官。如能说其反寇起应,必可免一场刀兵。”

    谋士提出意见,刘牢之颇有些心动。

    桓容捧着茶盏,坐在一旁观望,并不轻易出言。

    荀宥和钟琳互看一眼,虽对谋士之策不以为然,但有桓容叮嘱在先,也没有轻易开口,而是低声商议,日前桓大司马许诺的军粮,未知何时可以兑现。

    贪墨事发,运粮官和三名幢主担下全部罪名,已在出发前军法处置,人头悬在营中三日。

    桓熙没有被供出,不意味着真相能彻底隐瞒。

    参与北伐的地方大佬,个个都是聪明人,不说有比干的七窍玲珑心,却也不差多少。

    随着前锋两军查出问题,军中流言神嚣尘土。

    消息实在隐瞒不住,桓大司马唯有自掏腰包,令人在侨郡市粮,补充被儿子掏空的粮仓。

    既破财又丢了面子,桓大司马怒气难消,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找桓容麻烦,干脆又给桓熙记下三十军棍。

    桓熙得知消息,吓得面无人色。

    伤势眼见好转,却莫名其妙的发起热来,连医者都查不出究竟。等到热度消退,勉强可以起身,就赶上大军出发的日子。

    桓熙由小童搀扶着登船,瞪着桓容所在的船只,满目怨恨。

    殊不知,见他这个表现,桓冲和桓豁都是皱眉。

    前者愈发坚定扶持桓容的决心,后者也开始认真考量,是不是该采纳四弟的建议,撇开桓熙,转向桓容。

    归根结底,桓熙这个郡公世子实在是草包肚囊,烂泥扶不上墙。

    桓大司马对长子失望透顶,压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郗超望着桓熙的方向,不由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事情至此并不算完。

    桓大司马命人补足九成军粮,尚余一成没有到位。按照规则,这些军粮多会在战时补充,就像桓熙之前的计划,趁着秋收之前抢割北地稻麦。

    多数将领没有异议,桓容却不想这么做。

    “今岁天旱,北地州郡恐将绝收。胡人不事种植,多以放牧为业,大军过处多为汉家百姓田地。纵兵劫掠伤谷害农,绝非善举。”

    桓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荀宥和钟琳商讨对策,最后都只能摇头,明白告知桓容,如果不纵兵抢粮,这一成军粮恐怕收不回来。

    “不能抢。”桓容仍是摇头,“此事我来想办法。”

    “诺。”

    对抢粮之事,荀宥和钟琳同样存有异议。

    二者都是聪明人,多少能猜出此次北伐的目的。让他们叹息的是,桓大司马一边要争取民望,一边又要纵兵抢粮,岂不是矛盾?

    难道在他眼中,只有南地的百姓才是“民”,北地的汉人都可以舍弃?

    如果真是这样,无疑会让北地的汉民寒心。

    没有民心还想收回失土,修复皇陵?

    简直是白日做梦!

    船队一路北行,桓容想着如何筹集军粮,刘牢之和谋士商议夺取彭城。郗愔和桓冲派人暗通消息,桓大司马始终被蒙在鼓里,做着北伐归来荣登九五的美梦。

    郗超对着舆图,几番劝说桓大司马,可以考虑郗刺使的建议,过徐州后不做停留,加速赶往陈留,其后直取邺城。

    “天气久旱,若寇久不战,运道恐将断绝,于大军不利。”

    “不若直驱邺城,彼惮公危,必望风奔溃,不战而胜。如其出战,可携大军之威,一战而下。如胜负难决,彼当秋时,可纵兵抢麦割稻,杀掠牛羊,尽夺寇资,从容南归,待来年再战。”

    “慕容垂引兵三万盘踞豫州,同慕容评早有矛盾,必当救援不及。氐人如要发兵,需得绕过上党,如不绕路,需先过秦氏坞堡。”

    “三军北上,粮草虽足,未带裘袄。如战事拖延,遇北地早寒,恐胜局转败。”

    “还请明公三思!”

    郗超苦口婆心,磨破了嘴皮子,只为让桓温改变主意,别搞什么稳扎稳打,尽量速战速决。

    “明公……”

    桓温抬起手,止住郗超的话。

    “景兴之言我会考虑。”桓大司马盯着铺在桌上的舆图,道,“然一战未接,不知其调兵安排,直取之策言之过早。”

    听到这句话,郗超神情微变,就像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只觉得一阵透心凉。

    他说了这么多,费尽口舌,大司马竟是半句都没听进去?

    这样的状况,之前从未曾发生过。

    “景兴,”桓大司马抬起头,道,“你可去看过我子?”

    “明公是言世子?”

    “是。”

    “仆未曾去过。”郗超诧异,不明白桓大司马仅是随便一提,还是话意有所指。

    “之前的调兵令是你交给他的?”

    “回明公,确是。”

    “两卷都是?”

    郗超愕然片刻,心头巨震,脸色瞬间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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