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肠断天涯 失魂青城-《一剑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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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宗暗中对慧正微微示意,然后跟随慧行出了降魔塔,前往戒律院。慧行命院中弟子寻来断天涯的画像,此画描绘的初衷恰恰也正是为了预防今日这般情形。不一会儿,慧正带着慧明履至戒律院,慧正开门见山道:“张施主可有什么话要对老衲说?”
张元宗合上画像,反而问道:“方丈大师,觉得陈清玄此人如何?”慧正微微一愣,默然片刻道:“恰如山野藏麒麟,陈施主虽名不经传,却难以揣度。”张元宗神色平淡,言道:“断天涯之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中土武林何人不知。方才我故意将柳无思说成柳无邪,又将祸事的因由归于青城掌门的阻扰,但陈清玄却恍若不察。”
慧正流露又惊又疑的神色,道:“难道陈施主有何不妥之处?”张元宗难得凝重,一针见血道:“陈清玄八九不离十不是中土人士,或者说并非在中土长大。”慧正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张施主,此言到底是何意?”
张元宗眸中闪烁清光,沉着道:“当日我是否真得击杀了金线蛊无需深究。万蛊山蛊虫横行,聚灵洞灵蛊聚集,陈清玄的吞灵蛊又是万蛊之王,要驯服一只新的金线蛊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我观降魔塔铜锁的断口,极有可能就是金线蛊所为,那么最大的嫌疑就是陈清玄。”
三僧闻言脸色一变,慧明不由道:“陈施主为何要放走降魔塔一众恶徒,他可是张施主寻来救治令妹的。”张元宗眸底一片阴翳,叹息道:“为了救治小妹,在下一时私心,方才任其来到贵寺。待时机成熟,在下自会将真相告知诸位大师。”
三僧又是一惊,未曾想其中竟似蕴藏着某种阴谋。张元宗又道:“他此举多半是为了调虎离山,引开贵寺的注意,方能达到某种目的。诸位大师万万不可离开灵鹫峰,最好设法拖住他,让其分身乏术。”
三僧神色震动之下连连称谢,张元宗却郑重道:“陈清玄不是愚笨之人,但他方才故意抢在我的面前提及金线蛊之事,让我产生怀疑,从而提醒诸位大师留意他,此举明显有些欠妥。”慧正皱眉问道:“难道他还有什么奸计不成?”
张元宗凝重道:“贵寺势力强盛,又有大须弥阵守护,陈清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有所行动,着实不易。若是他有意露出破绽,将贵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再由他人暗中行动,就事半功倍。”
慧正叹息一声,然后赞道:“张施主,好缜密的心思。”张元宗恍若未闻,兀自道:“此事事关贵寺安危,诸位大师需佯装中计,故意拖住陈清玄,暗中再派人留意灵鹫峰各处,特别是要留意寺中留宿之人和灵鹫地脉。”
慧正沉吟道:“张施主言之有理。”张元宗微微颔首道:“虽然一切皆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待擒住断天涯之后,我再找个机会将其引出灵鹫峰。”三僧又是多番称谢。
忽而,慧正疑虑道:“如今断天涯杳无音讯,张施主如何能够寻到他?”张元宗淡淡一笑,道:“大师不必忧心,在下自有计较。”三僧顿时一怔,遂即恍然大悟,江湖皆知张元宗的红颜知己乃是太一教天师,占卜推算之术称绝江湖,若其出手,自可窥测断天涯的行踪。
几番简谈之后,张元宗同巫千雪诸人会合。虽然蓍筮法没有古神之术那般神异,但也可推算出断天涯的大致方位。在客厢中,巫千雪取出四十九根蓍草,一番测算之后,道:“断天涯往蜀地的方向去了。”张元宗淡然道:“他多半是要去青城山。”
云峥、巫千雪、花未眠和云瓷意欲同其一道前往,毕竟“失魂人”断天涯魔名素著,不是易与之辈。云峥业已知晓蓬莱遗族的存在,张元宗三言两语便将其劝服留下紧盯陈清玄,又劝服巫千雪、花未眠多多照应张水衣,花家三姐妹此时不待相知还待何时。
张元宗即刻动身下了灵鹫峰,前往蜀中青城山,随行却带上了古灵精怪的“徒弟”云瓷,兴奋得小家伙一蹦三丈高。张元宗本意是既然名义上收了徒弟,就要担起师父的责任,遂带着他一起历练。
途中云瓷多动好言,叽叽喳喳说个不休,张元宗好不容易让其安心沉性,趁着间隙传授他内功心法和武学秘籍,当然《剑经》按下不授。小家伙聪颖慧黠,俱能过耳不忘,再加上兴趣盎然,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一路按图索骥,断天涯已残杀八对男女,共一十六人。路过峨眉山附近,查访得知,罹难家属上报峨眉派,掌门玄寂业已派出门下五大弟子追剿。穿过峨眉山脚的花溪镇时,张元宗忽然勒马回首见到了一个人。
拱桥之上,白衣飘飘,容颜轻淡玲珑,气质清雅空灵,正是多日不见的鱼清池。她抬头眺望秀甲天下的峨眉山,眸光落寞空寂,清愁淡淡流露。她受鱼莲心所欺,对其十几年的恭敬和感激,未曾想一朝败露,揭开的俱是恶心污秽的真相。
那日她悲愤难抑之下,离开云家便不知所踪,如今竟现身峨眉附近。她对自己曾有警示之恩,本应与之相见,不过现下早一刻找到断天涯,就可早一刻避免无辜遭殃,张元宗心藏隐忧,急急向蜀中西北方向的青城山驰去。
青城山,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丹梯千级,曲径通幽,自古就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誉。当年青城派名扬天下,世所景仰,荣耀累世,如今却是尘埃落尽,鹿走苏台,盛极而衰的颓败是如此触人心怀。
张元宗携云瓷登上青城山,展现在自己眼前的是梁断柱折,墙破瓦残,一派凄迷的废墟景象。青城派的匾额落在尘土里,已看不清上面的字迹,颓然的建筑蓬草枯断,雀鸣啾啾,透着一股幽深阴森之感。
在青城派山门外的空地上,五位冷肃的年轻道姑一字排开,峨眉细剑齐齐出鞘,锋芒直指对面之人,暗暗形成合围之势。张元宗识得五位道姑中的青螺,因为与之有过几面之缘,其余四位却不曾见过。
五位道姑皆是冷面寒霜,神情气质如出一辙,皆是寡情灭欲,冷厉寒肃。青螺见是张元宗现身,微怔之下不免微喜,她们五人奉了掌门之令前来缉凶,一路追到青城山,隐隐发现此人并非寻常魔头,恐怕己方力有不逮。
只见那人左手撑起一把陈旧的油纸伞,右手提着一个酒坛,背影沧桑孤独,发丝枯败。他背对着众人,视若无物,兀自盯着青城遗迹一边叹气一边灌酒。他忽然放下酒坛,俯身将布满尘埃的匾额抓起斜靠在门柱上,然后抡起袖子擦去尘土,露出“青城”两个飘逸的大字。
他痴痴地望着匾额,宛如忘记了身处何时何地。此刻他的脑海里想必流光浮影的全是往昔的青城盛景,人才风流。终归有梦醒的时刻,他的心神从缅怀中抽离,然后又是深深的叹息,里面蕴含着悲苦、失落、悔恨和疯狂。
青螺秀眉一竖,冷喝道:“你到底是何方魔头?竟敢在我峨眉附近残杀无辜!”那人好似方才醒悟此处并非他孤身一人,然后提起酒坛,缓缓转过身来。他胡子拉碴,鬓发散落,脸颊细纹遍布,而鼻梁秀挺,眉峰清俊,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难掩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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